双玉箸塞进风灵手里,“你多用些,才有气力写那长长的几载。”
风灵果然依言执箸用膳,直将杏叶端来的吃食扫空,抹抹嘴,定定神,将她那劫难不断,又甘之如饴的六载岁月细细地落于纸上。
她与拂耽延在沙州的时,之前从未坦诚禀知李世民,她一壁写,一壁拿不定主意,不知圣人是否会因此降罪。若是责罚她一人,她浑然不惧,却不想拂耽延因此受牵连。可左看右看,不过圣人从不曾过问罢了,她并未有意欺瞒。
这一写便是一月,从秋雨添凉,写至了冬雪纷扬。
有些事写来她自己犹觉伤怀,譬如沙州外城廓因柳爽与阿史那贺鲁的勾结,男丁几教突厥人屠尽;康达智、索慎进满门尽亡;阿满婆与未生母子因她莽撞急进,惨死街头,那几页纸上斑斑勃勃地沾了她不少眼泪。
有些事写着写着又教她低低浅笑。譬如贺鲁劫夺了府兵辎重,她与拂耽延为使府兵能捱过沙州严冬,犯险穿过莫贺延碛,彼时性命堪虞,现今瞧来能相伴赴险也是种难得的甜蜜。再有为避贺鲁逼娶,便仓促地过了五礼……
她便这般哭哭笑笑地一路写下去,直至落下最后一个字,掩卷独自一人大哭了一场,心里反倒畅快了,踏踏实实地歇了一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