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穿了件洗的灰白的夏竹布裤褂,两手揣在肥肥大大的袖子里,仰头看看背靠的大柳树浓密的树冠,又发出一声长叹。
小孩子老气横秋的叹气,在一同乘凉的,尤其是不知内情的人的眼睛里,总是非常逗趣的。
“夏至,小孩子家家的叹什么气?”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媳妇,刚嫁进村里,跟夏至同辈。她显然没将夏至叹气当一回事,又快言快语地问:“今天咋没跟你哥一起下地?”
夏至耷拉下眼皮,懒懒地答了一个字:“没。”
嫩嫩的嗓音,竟透着骨子看破红尘,生无可恋的劲头儿。
“这孩子咋地啦?”小媳妇也看出不对来。
穿着靛蓝夏布大衫的老妇人给小媳妇使了个眼色,让她别再问了,一面笑着问夏至:“十六,头疼好点儿了没?”
“好多了,大姨奶。”夏至答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武老太太小心地看着夏至,欲言又止。
“夏至,你娘是不是该回来了?”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媳妇笑呵呵地问。
出门乘会儿凉,也有人提醒她那些糟心的事。夏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,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从柳树下离开。
“老六媳妇,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