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逃离百丈之外的客舟,想到方才自己在石勒那一堆废话下的动气,不禁苦笑不已。
眼见与那处熊燃的火光已然隔开一段较远的距离,石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掀帘走入舱中。“这是你的主意?”他含笑盛出热茶汤喝着,直接询问贺兰柬。
满舱只是沉寂,贺兰柬脸色苍白得难看,鲜见的失魂落魄,怔怔靠在窗边,凝望舟外江水。宇文恪一见石勒便黑着脸,亦是沉默不语。独孤尚仍坐在榻上,背靠着舱壁,双目微阖,面容清冷平静,竟不能叫人看出分毫的情绪。若非石勒无意瞥到他在长袖下紧握的双拳,否则断不知,一个少年在这样的身心煎熬之中,苦涩、愤懑、酸楚,诸多情绪折磨,却还可以忍耐成如此的镇定。
欣慰刚起,石勒又猛觉不对,环顾舱中,脸上慢慢失去了血色。“阿晥呢?”他盯着贺兰柬,察觉对方眸中难掩的痛苦之后,悔恨莫及,手指一颤,茶盏掉落在地。
是了――
他终于明白,能在令狐淳眼皮下不留痕迹游近他们舟旁,并且能潜入他们船舱纵火的,除了自幼生在江左、熟悉水性的钟晥,其他谁还能做到?
“贺兰……”他艰难地出声,“阿晥那样灵巧,水性又极佳,一定会……一定会……”话下余音,渐渐消失在唇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