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几天,酸杏娘已经不能下床活动了。
大半年来,她的身子骨一直很赖,咳嗽,气喘,胸闷,下肢渐渐浮肿着。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,白天精神头儿又差,饭也懒得咽,茶也不愿进。话比平时多了好几倍,自顾自地唠叨个不停。却又口齿不清,唔唔喔喔的,外人一概听不懂。只有酸杏两口子和酸枣能听明白。
酸杏娘说得最多的,就是回忆自己小时和年轻时的往事。大多都是在娘家的日子里,自己说过什么,做过什么。说到兴致处,高兴了就咯咯地掩嘴偷笑,伤心了就委屈得抽泣流泪,整一个实实在在的老顽童。有时,她还煞有介事地说,老头子来了呢,就依靠在屋门口上,穿的还是走时的那身蓝布褂儿。叫他进来,他就是不敢进,说有神灵拦着门,不放他进屋呀。
说这些的时候,大多是在夜里。大人倒觉不出啥儿来,都说娘是在过阴呢。娃崽们却不行,吓得寒毛倒竖屁滚尿流。夜里一齐拥进东屋里,赖在爹娘的床上不起来。还用被子蒙着头,闷得满头大汗也不敢露一丝儿缝隙。即使在白天,崽子们也不敢轻易跨进西院。到了大人恶声严令非去不可时,也是相约了结伴前往。听完吩咐,或做完事,头也不回地立马走人。酸杏两口子就一直在西屋里陪伴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