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官跪祭相送。
数不清的祭品祭礼,悼文挽联,听不尽的哀哭哀切,煊赫哀荣。
半梦半醒之间,俞菱心仿佛又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日,就是她的夫君,权倾天下的文安侯荀澈病故发丧之时,漫天遍地的素白锦缎,一眼望不尽的路祭长棚。
“其实,都是假的。他们都恨他。”
她忍不住梦呓一样喃喃道。
身上一阵阵的发烫,额上却又冒出层层的冷汗,四肢百骸的酸疼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,呼吸也越来越不畅快。
俞菱心想要睁开眼睛,却睁不开,她迷迷糊糊的想,自己大约这是病中梦魇了。
箫管笛笙的哀乐仿佛仍旧缭绕在耳边,同时还掺杂着各式各样的吵吵嚷嚷。
有荀家族人的,指责她作为文安侯夫人膝下无出、不应当让过继之子承继文安侯府;
有娘家俞氏亲眷的,念叨着她如何不孝不悌,让父亲俞伯晟和祖母俞老太太伤心抱恨,早亡边城;
还有她生母齐氏的,那个早早和离改嫁,却又一辈子纠缠不休、如同水蛭一样将她的嫁妆与人生皆榨干压尽的亲娘……
潮水一样的斥骂逼迫、挑剔寻衅纷至沓来,盘旋又盘旋,但渐渐又融进那无边的黑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