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到蓝斯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。
绝大多数时候,其实昏迷的人并没有对外界的感知。呼唤名字这种行为除了让呼唤者心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。但希瑞尔从没有比那一刻更清晰地认识到——蓝斯在痛苦着,他在恐惧着,他是多么害怕他的死亡。
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的话,那么是什么让蓝斯到现在还没有崩溃?希瑞尔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。大脑都是乱码,意识清醒的时刻只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正常字符串,在这片混乱的海洋里,也会有些清晰的念头,只可惜很多时候他并不能辨别。
真是讽刺啊,周围的人都快被即将失去的恐惧逼疯了,承受着病痛的他却因为神经意识的缺失,感觉不到任何情感上的痛苦与绝望。
这个男人的声音在颤抖,卑微到甚至有些可怜的口吻,轻细又低郁,因为重复了太多遍甚至略微有些神经质。然后某个瞬间,希瑞尔终于清晰听到完整的一句话。
“您不想看看您的孩子吗?”
希瑞尔泛着痉挛的手指死死抓着蓝斯的手臂,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眼皮掀开,灰蓝的眼睛没有焦距——说不清脑海中惊雷炸响的过程是以怎样的方式进行的,而就是在那一个瞬间,希瑞尔猛然意识到,原来自己还是存在情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