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步田地,也就惨了!前儿个我把包裹打点好了,又不会写字,央了两个洋行里做事的姑娘来帮我写。写了半日,便不能治桌酒给人家浇浇手,也得留她们吃顿便饭。
做饭是小事,往日我几桌酒席也办得上来,如今可是巧媳妇做不出无米的饭。你别瞧我打扮得头光面滑的在街上踢跳,内里实在是五痨七伤的,累出了一身的病在这里!天天上普德医院打针去,药水又贵又难买。偏又碰见这陆医生不是个好东西,就爱占人的便宜。正赶着我心事重重——还有这闲心同他打牙嗑嘴哩!我前世里不知作了什么孽,一辈子尽撞见这些馋猫儿,到哪儿都不得清净!“
赛姆生太太还说了许多旁的话,我记不清楚了。哈同花园的篱笆破了,墙塌了一角,缺口处露出一座灰色小瓦房,炊烟蒙蒙上升,鳞鳞的瓦在烟中淡了,白了,一部分泛了色,像多年前的照片。
赛姆生太太小名霓喜。她不大喜欢提起她幼年的遭际,因此我们只能从她常说的故事里寻得一点线索。她有一肚子的凶残的古典,说给孩子们听,一半是吓孩子,一半是吓她自己,从恐怖的回忆中她得到一种奇异的满足。她说到广东乡下的一个妇人,家中养着十几个女孩。为了点小事,便罚一个小女孩站在河里,水深至腰,站个一两天,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