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面前不抬起眼睛来,再加上脸上腻着一层黑油,等于罩着面幕,真是打个小盹也几乎无法觉察。
她们不说他瞌睡,说了就不免要回去。荀太太知道他并不急于想走。他一向很佩服伍太太。
两个女人低声谈笑着,仿佛怕吵醒了他。
“你说要买绒线衫?那天我看见先施公司有那种叫什么‘围巾翻领’的,比没领子的好。”伍太太下了决心,至少这一次她表姐花钱要花得值。
绍甫忽道:“有没有她那么大的?”他对他太太的衣饰颇感兴趣。
“大概总有吧。”荀太太两肘互抱着,冷冷地喃喃地说。
有片刻的沉默。
伍太太笑道:“我记得那时候到南京去看你们。”
“那时候南京真是个新气象——喝!”他说。
在他们俩也是个新天地。好容易带着太太出来了——生了两个孩子之后的蜜月。孩子也都带出来了。他吃亏没进过学校,找事倒也不是没有门路,在北京近水楼台,亲戚就有两个出来给军阀当部长总长的,不难安插他,但是一直没出来做事。伍太太比他太太读书多些,觉得还是她比较了解他。
那次她到南京去住在他们家,早上在四合院里的桃树下漱口,用蝴蝶招牌的无敌牌牙粉刷牙,桃花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