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脸水来。洗了脸,一盆水通红的。小房间里一股子血腥气,像杀了人似的。
他带了几只臭虫回来,三奶奶抓着痒醒了过来,叫李妈来捉臭虫。李妈扯着电线辂辘,把一盏灯拉下来在床上照着,惺忪地跪在踏板上,把被窝与紫方格台湾席都掀过来,到处找。
“他们圆光怎么样?”三奶奶问。“闹到什么时候?”
“早散了,还不到十一点。嗳,不要说,倒是真有点奇怪——在人堆里随便拣了个小孩,是隔壁看门的儿子,才八岁,叫他看贴在墙上那张白纸。”小孩“眼睛干净”,看得见鬼。童男更纯洁。
“看见什么没有?”
“先看不见。过了好些时候,说看见一个红脸的人。”
“红脸——那是谁?可像是我们认识的人?”
“就是奇怪,他说没有眼睛鼻子,就是一张大红脸。”
“嗳哟,吓死人了,”三奶奶笑着说。“还看见什么?”
“别的没有了。”
“红脸,就光是脸红红的,还是真像关公似的?”
“说是真红。”
“做贼心虚,当然应当脸红。是男是女?”
“他说看不出。”
“这孩子怎么了?是近视眼?”
三爷忽然吃吃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