吵架,男人狂嫖滥赌,宠妾灭妻。
“还是你好。”女太太们对她说。现在这倒是真话了。
躺在烟炕上,正看见窗口挂着的一件玫瑰红绸夹袍紧挨着一件孔雀蓝袍子,挂在衣架上的肩膀特别瘦削,喇叭管袖子优雅地下垂,风吹着胯骨,微微向前摆荡着,背后衬着蓝天,成为两个漂亮的剪影。红袖子时而暗暗打蓝袖子一下,仿佛怕人看见似的。过了一会,蓝袖子也打还它一下,又该红袖子装不知道,不理它。有时候又仿佛手牵手。它们使她想起她自己和三爷。他们也是刚巧离得近。他老跟她开玩笑,她也是傻,不该认真起来,他没那个胆子。不过是这么回事。她现在想到他可以不觉得痛苦了,从此大家不相干,而且他现在倒霉了,也叫她心平了些。有一点太阳光漏进来,照在红袖子的一角上。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。
家里吃的西瓜,老妈子把瓜子留下来,摊在篾篓盖上,搁在窗台上晒。对过的红砖老洋房,半中半西,比这边房子年代更久,鸽子笼小弄堂直造到它膝前。一只蜜蜂在对面一排长窗前飞过,在阳光中通体金色。有只窗户不住地被风吹开又砰上,那声音异常荒凉。
“怎么一个人都没有,都出去了?”她对老妈子说。“干什么的?”
“住小家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