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六年正月初七,重庆菜园坝火车站,我的脑子一片空白,身在人海里,脑袋什么也想不了,就像思想暂时寂灭,身体变成一具行动的尸体,不知该在哪里停下来,人被人包围着。
喧嚣融合着混浊的气味弥漫了整个车站,从站外到站内候车厅,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堆满了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人都像是嘴巴在动,却听不清任何人的声音,就像地狱里等待投胎的万千游魂。每个人都应该是很久没有洗澡,身上的味道比羊群还重,身处期间,被人身体的味道熏得头昏脑胀,这是一群底层百姓肉体的味道,浓腥味,夹杂着汗腺排泄物的发酵味,各种自带食品的味道……
木讷的跟随着队伍,就像被潮水簇拥着的一滴水,往站台上涌去。人们身上挂满了箱包,拼命的往前奔,害怕火车被人抢了去一般,玩命的往火车上挤,从车窗往里塞箱包、塞孩子,放眼望去,混乱而无序,密密麻麻的人全都在哇哇大叫。为什么要叫、为什么要挤、为什么要喊、为什么要争先恐后,没有人知道为什么,好像不这样做就会被火车抛弃,又像是要把火车拆了搬回自己家里去,鬼门关赶着投胎的景象也就这样吧?活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见过更混乱的景象了。
每个人都在抢占着一切能抢占的空间,货架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