拧干了水分,柳先生又很小心地把褶皱的袖口梳理开。
这是那个喜穿青衣的她为他缝制的最后一件衣服。要是弄坏了,他可以凭吊的东西便会又少了一件。
“对了,你知道,那个时候睡觉,我最怕梦到什么吗?”
“我最怕梦到先生抽我背书。那个时候的我可和现在的不同,被许多人用眼一看,就像施了定身咒一般,浑身不自在,说不出话。我那先生又是个急脾气,一见人这样背不上书,便会用二指宽的戒尺打人手心。很疼。一疼我就会醒,而醒过来后再想睡去,就很难了。那种浸入骨子里的冷,仿佛能把人双手双脚都生生冻掉。”
这里的柳先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,说话时没有了往日讲课时的睿智与神采飞扬,反而充满了老朽之人将死之时的浑浑噩噩。
讲了很多话,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讲。
鼠一耐着性子听了半天,也没能听出什么言外之意,又看出柳先生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便直接呛声道:“你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?”
其实这不过是他的随口一言,然而却仿佛戳中了柳先生的某个要害。
柳先生呆立住,双眼失神,因为常年累月讲课太多而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