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,要卖公馆。妈也赞成。就是爹一个人反对,他说这是照爷爷亲笔画的图样修成的,并且爷爷在遗嘱上也说过不准卖公馆,要拿它来做祠堂。旁人都笑爹。他的话没有人肯听。二伯伯同四爸都说,爹不配说这种话。
他们那天开会商量的情形,我还记得很清楚。那个时候日本人已经在上海打仗了。在堂屋里头,二伯伯同四爸跟爹大吵。二伯伯拍桌子大骂,四爸也指着爹大骂。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话。我躲在门外看他们。爹说:‘你们要卖就卖罢。我绝不签字。我对不起爹的事情做得太多了。我是个不肖子弟。我丢过爹的脸。我卖光了爹留给我的田。可是我不愿意卖这个公馆。’爹一定不肯签字。二伯伯同四爸两个也没有办法。可是我们这一房没有人签字,公馆就卖不成。妈出来劝爹,爹还是不肯答应。我看见四爸在妈耳朵边讲了几句话,妈出去把哥哥找来了。哥哥毕业回省来不到两个月,还没有考进邮政局做事。他走进来也不跟爹讲话,就走到桌子跟前,拿起笔把字签了。爹瞪了他一眼。他就大声说:‘字是我签的,房子是我赞成卖的。三房的事情我可以作主。我不怕哪个反对!’二伯伯连忙把纸收起来,他高兴得不得了。还有四爸,还有大伯伯的大哥,他们都很高兴,一个一个走开了。爹气得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