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鼠儿躺在乱草丛里,身子被草掩住,双眼紧闭,头歪斜着,脖颈下一道深口子,凝了一片血污。嘴里塞着根红头萝卜!
柳七惊望着郑鼠儿,不知为何,忽然想起一桩旧事。那时,他们一伙人才相识不久,一起逃荒,半路遇见另一伙汉子,瞅着他们,眼神瞧着不善。乌扁担和江四立即站到前头,他们几人也过去站到一起,唯有郑鼠儿倏地躲到了树后头。那伙人见不是势头,便走开了。乌扁担回头见郑鼠儿从树后慢腾腾蹭了出来,立即大骂:“一个男儿汉,胆子却只有豆子大!”大伙儿听了都笑起来。郑鼠儿一直埋着头,一声不敢言语。
有天走累了,夜里刚各自躺下歇息,谁都睡不着,却都不愿出声。漆黑中,郑鼠儿忽然低声说:“你们知道我自小经过些啥?”
众人都没应声,只有乌扁担闷声问:“啥?”
“你们比我胆大,不过是命好,没尝过那些滋味。”
“啥滋味?”乌扁担又问。
郑鼠儿却不再吱声,这之后也再不说起。
这时,他躺青草洼里,眼皮微闭,夕阳透过人缝,斜照在他干瘦的脸上,映出一些红晕。他嘴里虽含着萝卜,神情看上去,却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一般。他活着时,肩臂总是缩着,两只手随时紧攥,搓个不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