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,万事俱足时,他更没料到,自己会被金兵拘押北上。
    他已年近六十,虽受不得一路饥困艰辱,回想一生,却也知足,便是被金兵砍死在途中,也并无大憾,只是舍不得那幼子。那幼子才四岁半。他原本想着,再等两年,便教儿子习学彩画,赶在自己死之前,让儿子继承衣钵家业。可如今自己被掳北上,幼儿留给了那帮妇人。他在时,那些妻妾便已妒意满胸,时时借故为难那生了儿的小妾。他这一离开,家中金银又被搜尽,再无生计来源。穷困之下,不知那些妻妾会如何凌虐那对母子。
    一想到幼子被欺虐,他顿时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。那些金兵只要听见,便是狠狠一鞭。为那幼子,这一路上,他不知挨了多少鞭,再哭时,他便尽力忍住不出声。
    当年,他是因旱灾逃离家乡,那时沿路所见,也是满目穷荒,却并未如眼下这般残败凋敝。乡野青草已绿,却不见庄稼和人户,随处都是尸骨,只有乌鸦成群,一路聒耳啄食。
    同行的那几千匠人,起先还哭还挣,行了半个月后,只要见金兵眼皮略翻、手指略动,便立即不敢出声,只顾低头急行。彩画行共有二十来个匠人被掳,名家中,除他外,还有青绿装孟青山、五彩装史小雅、解绿装夏芭蕉。自从那焦船案后,官府虽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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