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凤竹点点头,没有继续记录,转而问道:“你是想说,当我们自身没有能力的时候,就会寄希望于后人?主任,对于中国的未来,你甚至……你甚至是害怕我们没有未来了,对不对?”
徐新启把头沉沉地点着,手插在袋里,起身走到窗边,望着租界里随处可见的法国旗,喟然一叹:“我骨子里是乐观的,是个愿意相信奇迹的人。可是你想过没有,包括方笑柔在内的那些人,为什么轻易就当了汉奸,为什么会甘心认贼作父呢?除去东洋的强大,除去威逼利诱,根本性的问题确实是出在内部的。我们国家对科学的普及十分不够,全民的意识不革新,那么革新措施再好也会遭遇很大的阻力。上层呢,热衷于勾心斗角,非但没法子给民族工业的发展提供实质性的帮助,甚至还有人在打主意,要把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一点点新鲜血液都私吞了去!当我意识到,她所写的内容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现实的时候,我开始害怕并且抗拒思考了。我怕我思考到最后,我……”
厉凤竹把笔放回原处,走上前与他并肩立着,问道:“你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认同她的观点,却又不甘心承认这个,是吗?”
“对……”徐新启吃力地抬起握拳的右手,在额头上捶了两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