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就在这个下花厅里我和老姚(我开始叫他做“老姚”了)坐在一张乌木小方桌的两面,吃着他的太太做的菜,喝着陈年绍酒。菜好,酒好,他的兴致更好。他的话就像流水,他连插嘴的机会也不留给我。他批评各种各类人物,评论各种各样事情。他对什么都不满意。他一直在发牢骚。可是从他这无穷无尽的牢骚中,我却知道了一个事实:他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,他甚至把他的第二次结婚看作莫大的幸福。他满意他这位太太,他爱他这位太太。
“老黎,你觉得昭华怎样?”他忽然放下酒杯,含笑问我道。
“很不错!你应该很满意了,”我称赞道。
他高兴地闭了一下眼睛,用右手三根手指敲着桌面,接连点了几下头,然后拿起酒杯,大大地喝了一口,忽然一个人微微笑起来:
“老黎,我劝你快结婚罢。有个家,心也要安定些。”他停了一下,又说:“你不要老是做恋爱的梦,那全是家的空想。你看我跟昭华也没有讲过恋爱,还不是别人介绍才认识的。可是结了婚,我们过得很好。我们都很幸福。”
“我听说你们原是亲戚,”我插嘴说。
“虽说是亲戚,可是隔得远。我们素来就少见面。说真话